“臣妾想起凌云彻与十二阿哥一向亲厚，更是胆战心惊。但是臣妾不愿意相信，皇后娘娘怎么会做下这种事呢？还是得查个明白仔细。臣妾愚笨，不知道从何入手。便让春婵去内务府选了个机灵又身世简单清白的小太监，只让他出宫从凌云彻身上去查。谁料小德子确实机灵，竟无意中探知，凌云彻的尸身不是如皇上所愿抛去了乱葬岗，而是由荣亲王亲自在京郊择了块风水宝地厚葬的！臣妾斗胆请教皇上，这可是您的意思？”
皇帝和毓瑚面面相觑。自永琪亡故芸角指控之后他们私底下便一直在查此事，确实也知道凌云彻被皇后示意厚葬；而从胡氏房中寻得的积年累月的书信更可以表明，永琪对皇后与凌云彻的亲近十分不满，故他与皇后日渐疏远的缘由便都有了。
只是皇帝一直隐忍不发，是疑心皇后还要扶持着永璂谋夺帝位。不曾想今日卫嬿婉竟也查到了此处，大剌剌地说了出去；更带了一道晴天霹雳下来，震得皇帝神魂离位，舌桥不下。
“皇上，”如懿跪地行礼，“凌云彻的尸身确实是臣妾因为怜悯其无辜受冤，才让永琪替其收尸。至于旁的，全都是莫须有的罪名，望皇上明察！”
“皇帝，切不可听信皇贵妃一面之词啊。皇后侍奉皇帝和哀家一向勤勉，断不会做出此伤风败俗之事。”太后也帮着答腔。
皇帝面色阴沉，正欲发作，璟瑟道：“其实倒有一法子，可证皇后娘娘清白。来人，请十二弟过来。”她闲闲地走到皇帝身边，“皇阿玛，只需滴血验亲，便可知十二弟是否为皇室血脉。”
“万万不可啊皇上，姐姐绝对是清白的！何况皇上龙体如何能损伤！”海兰跪地求情。
“愉妃说的不错，皇上乃九五至尊，如何能有所损伤。臣妾提议，可将凌云彻的棺椁开馆，取其骸骨，滴骨验亲便可。”
如懿猛地转头愤然道：“卫嬿婉，你好狠毒的心！”
她垂首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：“臣妾也不愿做到如此地步，只是为了皇上的血脉纯正，大清江山千秋万代不落入他人之手，臣妾不得不舍弃往日情分，委屈他一回了，望皇后娘娘体谅。”
皇帝声音冷淡：“皇后若是再没有意见，毓瑚，着人去取。”
凌云彻的墓就在京郊，皇帝的人快马加鞭，竟一个时辰便回来了。
“毓瑚，抱十二阿哥来。”
结果出乎意料却又情理之中，十二阿哥的血，在众目睽睽之下，融入到了凌云彻的骨中。十二阿哥年龄虽也不小了，胆量却一直没大多少，见得永寿宫中的山雨欲来风满楼，竟哇得一声哭了出来。
“皇上，此法并不可全信。臣曾查阅过的医书古籍便有记载，即便是亲生母子也不一定就能滴血相融！”
“朕未传召你，江与彬你竟擅自闯殿，该当何罪！”
“皇上，是臣妾请江太医来的，此事大有蹊跷，还请听江太医一言，还姐姐清白！”
卫嬿婉挺直了后背，面向太后：“这滴血与滴骨法自三国时便有，朝朝代代皆用得；再者，臣妾斗胆请教太后娘娘一事。前朝曾有不堪流言，谣传六王爷非先帝所生，臣妾听闻当初正是用此法证明了六王爷的清白，洗刷了您的冤屈。臣妾竟不知是何道理，如何到了今朝却又不可信了？”
太后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了几丝波澜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噎住了。她缓缓对上皇帝质疑探寻的目光，疲惫道：“这滴血验亲之法确实不错。闹腾这么一场，我今日也乏了。皇后和那孽子的事，皇帝你自己看着办吧。”
太后轻飘飘几个字，便给此事定了性。如懿不知为何竟也不辩驳，一言不发地跪坐着；海兰和江与彬仍苦苦哀求，皇帝却一手撑着太阳穴，头痛欲裂，一手指着十二阿哥和如懿道：“把这个贱妇和孽种押回翊坤宫，赐自尽。”
璟瑟公主眉头一挑，微微矮身：“皇阿玛，儿臣觉得此事不妥。先前乌拉那拉氏和愉妃好大的排场大闹永寿宫甚至想冤了皇贵妃，当时在场的嫔妃已心有疑虑；如若此时发落赐死，无疑给天家蒙羞，更不知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。”
“那你意下如何。”
“儿臣提议，罪妇乌拉那拉氏软禁翊坤宫，孽子逐出养心殿，同他的母亲一样，日日反省自己的过错——”
如懿面如死灰，低低的声音带着哭腔与绝望，神色哀戚地直勾勾看着皇上，像是要剜下一块肉来：“今日之事臣妾若说臣妾是被冤枉的，永璂确实是您的孩子，臣妾和凌云彻绝无私情。皇上，您相信臣妾吗？”
“你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朕，朕待你不薄，你竟如此背叛朕！永琪就是被你气死的，如今人证物证俱在，你还有什么可辨驳！”皇帝声嘶力竭地咆哮，颤抖着手将面前的茶盅狠狠地向如懿掷去。
陶瓷落地，片片粉碎。
“臣妾没有什么好说的了。今日之事皆为臣妾一人所为，还请皇上绕过愉妃不知之罪和永璂幼子无辜。”
皇帝下座，愤而拂袖离去：“你不为皇室名声思念，朕还要脸面。你放心，朕不会杀了愉妃和永璂，还要叫他们好好活着，免得外头风言风语的议论！”
“臣妾，谢皇上。”如懿深深叩首，满心凄惶凋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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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炩娘娘今日可是辛苦了。”收拾完残局，璟瑟公主端坐在永寿宫内室的上座上，慢悠悠地品着茶。
卫嬿婉赔笑道：“都是应该的。若不是她自己犯下那大不敬的苟且之事再加上公主您的帮衬，臣妾又如何能在太后皇上面前揭穿她的面目？都是为了皇上，无谓辛苦不辛苦的。”
“那么娘娘下一步打算如何？翊坤宫的那位，德行有亏，实不配忝居后位。”璟瑟抬起雾沉沉的眼睫，“娘娘可想取而代之？”
卫嬿婉赶忙殷勤上前，替璟瑟满上茶水：“孝贤皇后在时，臣妾曾多次受其恩惠，一直铭感五内，故而臣妾立誓以孝贤皇后为尊，更决心此生只尊孝贤皇后一人为后，不敢肖想后位。取而代之什么的，公主是说笑了。”
璟瑟满意颔首：“娘娘的意思我会和皇阿玛禀明，定不会让您更加操劳，百上加斤。您好好歇着吧，本宫先告辞了。”
“是。夜深路滑，王蟾，找几个机灵的送公主回宫。若有什么差池，小心你们的脑袋。”
数天后某日清晨，梳妆镜前。
卫嬿婉懒懒散散地靠在身后人怀中，进忠不得不一次次将她扶正：“我的好娘娘，您可坐好吧，奴才要给您梳头，外面还有的是嫔妃等着您接见呢。”
卫嬿婉端详着镜中模糊的身影喃喃道：“想起来还真是后怕，你也不告诉我们你到底躲哪儿了，我是一万个心惊胆战，生怕被皇后的人发现了。”
他低低地笑出了声，声线阴柔婉转：“正是如此的情急才逼真，不然怎能引得容佩直直地往床底下去揪出小德子。不过话说回来，是奴才的错，惹主儿担心了。”
“你惯会油嘴滑舌的。”卫嬿婉将人拉下来搂在怀中，亲吻着他的光滑脸颊和精巧下颌线，“如今收拾了皇后，只等着永琰平平安安长大坐上太子之位，一桩心事便了了。”
“您不想把公主抱回来？”